茶茶

【龙游天下】最太平(三)

*国主中心向,ooc都是我的锅

*放假了终于可以愉快码字了,一不小心越写越长越写越拖沓



“真是惊险,不对,应该说还好有惊无险。”五味啜了口茶水,满足地喟叹一声,“我说徒弟啊,你刚才临危不乱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我的风范。”两条眉毛上下动了动,完美诠释“眉飞色舞”四字的精髓。

“珊珊,你说是吧。”他伸手拍了拍天佑的肩膀,却听楚天佑闷哼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天佑哥!”珊珊大惊失色。

“我竟已练成如此深厚的内力了?”五味看着手掌自语一句,又忙抓住天佑的手腕,一切脉搏便是心一沉。珊珊正抽出帕子给天佑擦拭唇角血迹,见状急声问道:“五味哥,怎么样了?”

五味眉头皱起:“徒弟,你真的中毒了!”

珊珊拭血的手一颤,天佑拍拍她的手,犹自笑道:“不打紧,是那童子撒的黄土中藏毒,我有所防备,中毒不深,有丁大御师在此,自然不必担心。”珊珊暗悔为何没有早些发觉,那刺客虽然武功不错,却也并非天佑哥敌手,如今想来他那时故意言语相激而不力战便是因为中毒而不敢大用内力的缘故。

“什么不打紧不必担心,我是丁大御师,不是丁大神仙!”丁五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楚老幺,早知道自己中毒还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再晚点知道我就真是丁大神仙也没法跟阎王抢人了。”他嘴上说得凶,动作却麻利,取了银针扎入他腕上的几处穴位,过后抽出,瞧着针尖上附着的青黑色血迹,神色愈发沉重:“好厉害的毒。”

“五味哥。”珊珊出声唤道,秀眉微蹙,大是着急。楚天佑正欲宽慰,五味凶巴巴道:“你别说话。”又撩起他的衣袖在臂上行了几针,五味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这毒再厉害也没我丁五味厉害。”

珊珊道:“天佑哥没事了,毒解了?”

“哪有这么容易。”五味努了努嘴,“你看他的脸色,像没事嘛。我用针灸暂时压住了毒性,要是没有解药,不出五日必定毒发身亡。”

珊珊略有一丝喜色:“那两个刺客已被抓获,身上必有解药。”

白苍苍的薄唇上还有些许斑驳血迹,心口灼热伴有丝丝痛楚,天佑掩袖低咳了两声道:“那两人俱是屠龙会余孽,想从他们嘴里问出解药恐怕是难于登天。”目光一转看向丁五味,道:“珊珊,你别急,五味师傅向来医术高明,这会多半已经有法子了。”

素来爱听奉承的五味这回却是无心笑纳送上门的马屁,两条眉毛耷拉着,从脖子后边取下羽毛扇在耳边扑了两下,道:“毒我是有办法解,解药我也有办法做但是……”话说只说了一半,珊珊焦急道:“五味哥,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五味道:“不是我卖关子,你这不是怕说出来了你们失望吗。”顿了顿才道:“这解药制成少说也要十天半月的,徒弟哪里等得到那个时候。”珊珊轻“啊”了一声,几乎要落下泪来,反是中毒之人仍旧面不改色。只听五味师傅接着道:“要是不用解药那也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毒攻毒。”

天佑含笑道:“丁大御师果然是名不虚传。”他心知五味气他中毒后隐瞒不言,因此说起俏皮话也比往日更勤快了两分。五味瞪他一眼,但见他面色苍白憔悴衣襟带血,说话间便没了气性:“还须得买上三五味毒性深厚的药物,连吃个七八天也就行了。不过,你可想好了,正所谓毒性相克,你吃了之后性命肯定是保住了,但保不齐就会口吐鲜血、七窍流血……”

珊珊听得心惊肉跳:“五味哥,你没开玩笑吧。”

“我当然……”五味严肃的神情刚摆出便破功,“当然是开玩笑了。我就是措辞稍微地夸大了一点点。”他伸出二指比划。见他尚能玩笑,珊珊不自觉便在心底松了口气,面上也漾出笑意。

天佑笑道:“五味,辛苦你了。”

五味道:“知道我辛苦就好。你说你冤不冤啊,那两个人要杀的是国主,你又不是真国主。也不知道这国主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竟然有人弄了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害他。”

“这怎么能怪国主,分明是刺杀国主的人居心不良,有所企图。”珊珊开口回护。

“也是。”五味咂咂嘴:“不过今天的事怎么说都是无妄之灾,徒弟啊,过几天你真该去拜拜菩萨好去去晦气咯。”又喃喃道,“不对不对,最该去晦气的人还是国主啊……”


那刺客果然如楚天佑所料宁死不肯交出解药,其中年纪大的那人更是趁狱卒不备以头抢地,狱卒发现时已是唯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余下那小孩一问三不知,原来他是流浪儿,因有些功夫在身上向来好勇斗狠,那老者给了他好些银两雇他来做戏行刺杀之事,其余的便都不知道了。

赵侯爷暗悔不能替国主分忧还使国主被歹人所趁,是夜去卢府装神弄鬼时不觉平白增添了几分煞气。第二日卢家大公子便找上门来了,形容憔悴,大约是惊惧过度所致。

卢免是来找丁大御师的,一见面就急切道:“大御师,是不是只要平了冤屈,那厉鬼就不会来害人了?”

五味微微点头,高深莫测:“看来卢公子已知端的。”

“哎,冤孽呀!”卢免长叹一声,道,“这本是家丑,不该外扬。但家中出了这般祸事,卢某也只能做一回不肖子孙了。大御师,不瞒您说,在下家中的厉鬼,恐怕就是家父,而害死家父的凶手正是在下那不成器的弟弟。”

五味半阖着眼,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一面听一面点头,忽然一惊:“什么?你弟弟?”又忙收敛神情:“以子弑父,难怪怨气冲天呐。大公子既然知晓因由,应该也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卢免连声应是,道:“我这便去出首,只是事后还要劳烦大御师再莅临寒舍,再瞧瞧风水景致。”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沓银票,“还望大御师莫辞辛劳。”

收了银票,丁五味连连点头:“俗话说救人就到底,我既然管了你卢家的事,自然要保你家平安。卢公子放心。”

卢免果然到县衙告发其弟因迷信道家方术时常打醮添香油多费钱财而与卢员外发生争执不慎失手害死了老父,他为怕败坏门风方才为弟隐匿。然老父屈死,魂魄不安,为人子者只能大义灭亲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五味听了笑说:“这卢免还真是厉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珊珊道:“怎么说?”

“本来卢家二公子杀了亲爹,要是传扬出去,你说大家会怎么议论啊?”

天佑抬眸与赵羽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有猜测,道:“本朝尤重孝道,家中出了此等悖逆人伦之事,科举多半是无望了。”

“没错!”五味一拍扇子,“徒弟变聪明啦,为师很是欣慰。”赵羽冷嗖嗖的眼神直往他身上扎,五味干咳一声:“所以我才说卢免聪明嘛,他现在成了首告,这是大义灭亲,是孝顺。之前替他弟弟隐瞒,那是……是什么来着。”

“是悌也。”天佑缓缓说出三字,不怒自威,“好啊,好个孝悌两全,却忘了忠信二字。”

此番卢免为弟隐瞒虽有情可悯,但若非天佑设计教卢宅闹鬼闹得他家宅不宁还有性命之忧,这卢大公子又怎会想到自己的父亲“魂魄不安”。

天佑思量道:“本朝设科举考察士子才学,却未察举子之德可配其位、可堪为官,确是有所疏失。”他心中不快,说话不免严厉。说话间便觉心口愈加烦闷,痛楚难当,口中隐隐泛起甜腥味。

五味直撇嘴:“你操什么心啊,还真把自己当国主啦?先把药喝了,顾好你自己吧。”赵羽难得赞同五味之言,公子仁善,肩负江山社稷,眼里看到的是天下万民,又几时能看到他自己?于赵羽而言,社稷固重,又怎及国主安泰。

此时几人顺着五味的目光看向桌上的汤药,浓黑一碗,散发腥臭之气,令人作呕。珊珊掩住鼻子道:“这是药吗?怎么这么难闻啊。”

五味咧嘴龇牙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可是我费了好几个时辰精心熬制的,里头的药材那可是千金难求啊。徒弟啊你趁热喝,凉了失了药性可就白瞎我的功夫了。”

天佑拿勺子尝了一口,果然苦涩难当:“大御师烹得好药。”

五味兀自沾沾自喜:“说好了一滴都不许剩啊。”

天佑无奈点头,向赵羽道:“小羽,你曾与我说起过那与卢希相交的道士,如今卢希归案,可着手去查了吗?”

赵羽道:“卢希指认说那道士姓王,所在的太清观有几十个大小道士,常与县内富绅往来做法事。奇怪的是这座道观里供奉的并不是道教三清,而是一人面猿身的金像,观里人都称其为通灵将军。”

天佑奇道:“通灵将军?”

珊珊亦道:“怎么从未听过这号神仙。”

五味撇嘴道:“你们没听过的神仙海了去了。俗话说得好啊,十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那拜的神仙当然也不一样了,拜人面猿算什么。”他看一眼面前三人,不无显摆之意,“这还只能叫做针尖挑毛巾,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啊。”

珊珊道:“这还不足为奇?”

五味嘿嘿笑道:“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世上还有人供奉老鼠和黄鼠狼呢,叫做鼠仙和黄大仙。每年都要挑大日子敲锣打鼓地祭拜,平常有求子求财的时候也要去拜拜,添香火,好叫大仙保佑。有时候啊这些大仙的庙宇可比那佛陀殿老君庙的香火还要鼎盛。”

天佑不觉微微蹙眉,问道:“这是为何?”

五味道:“还不是以讹传讹传的,一个人生了大胖小子说是鼠仙保佑的,其他想生儿子的不得天天去祭拜,大添香油钱了。这些寺庙里的道士主持的,多半和那王道士是一路货色,嘴里吹得是天花乱坠,除了要钱其他的都是虚的假的。”

赵羽皱眉道:“若是时日尚短,百姓受到蒙骗尚有可能,时日一长,难道无人不起疑心吗?”

五味道:“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之处了,他们从不说自己有什么求子求雨的能耐,说起话来似是而非,只讲因果循环,给寺庙捐钱打醮那便是修了善因。若是这人明明修了‘善因’却还是摔断了腿或者不小心杀了人啦,那也不是他家神佛不灵,定是这人前世未修善因,是报应来啦。”

天佑与珊珊赵羽面面相觑,世上竟有这般强盗逻辑,当真厚颜无耻,三人一时震惊俱是无言。

“百姓敬鬼神,常怀敬畏,方能守正守心,本是好事。可若是淫祠四起,妖言惑众,蛊惑百姓,致使百姓只知神佛不事生产,轻则破家,重则害命,那便是天大的祸患了。”天佑轻叹一声,心中已有些许计较。


卢府一夜之间死了太公,没几天二公子又下了大狱,以子轼父之事闹得满城皆知,看来秋后问斩是必定的了。好好一个书香世家,竟落到这般田地,太平县谁不在茶余饭后谈论两句,唏嘘两声,更有甚者传言卢府是犯了小鬼了。

此言一出,顿时甚嚣尘上。今日这个大婶说路过卢宅门前时感觉阴风阵阵,明日那个货郎说卢府前的那两棵树有点邪性,第二天一早的敲更人则说大半夜听见卢宅里鬼哭狼嚎的不像是人。

这些传言自然也逃不过天佑一行人的耳朵,楚天佑也不过一笑耳,多半是百姓以讹传讹罢了。

“正是如此,百姓多蒙昧,三人成虎也是常见。”闵昌平点头赞同。自那日赵侯爷在衙门审问刺客时他便知其身份,推此即彼,面前这位清隽贵气的年轻人是谁,自是不言而喻。饶是他非逢迎拍马之辈,自诩为官在清廉勤勉四字上略有成就,此刻在天子面前也不由有些战战兢兢,连说话都不敢高声,坐姿更是板直端正。

“闵大人,喝茶。”楚天佑举杯示意。闵昌平忙跟着举杯抿了一口,道:“下官此来乃是有事禀……欲与楚公子、赵公子商榷。”

五味摇着扇子喜不自胜。珊珊小声问道:“五味哥,你高兴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徒弟厉害啊。”五味竖起大拇指,“你看,连堂堂县令大人都被他骗得团团转,把他当成知交好友。以后我们就算不假扮国主,凭徒弟这本事,要分人家的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啊。不过呢——”他话锋一转,“这都是我教得好。”说着得意得嘿嘿直笑。

五味说话虽轻,但天佑和赵羽都是习武之人,自是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人心下无奈这五味说来说去还是逃不开一个钱字,另一人既好笑又恼他胡言乱语。

这时闵昌平道:“是这样的,卢希到案后下官立即率人至他常去打醮布施的太清观,将观中诸人悉数扣押。经审问得知此观中观主姓刘,叫刘佳,他手下有个徒弟叫王木的,应当就是与卢希相交的王道士,然而下官率人搜遍了太清观也未找到这两人。”原来这道观平日里香火还算旺盛,观内人口不少,但观中大小道士都只负责接待寻常香客洒扫院落等等杂事,正经做法事接洽贵宾都是由观主及其大弟子操持,从不假手他人。这师徒俩又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在观中也甚少露面于人前。因此衙门封观时才出了疏漏,并未及时点清人数。

赵羽目光沉沉:“这两人多半是见卢家命案已有着落,因此畏罪潜逃了吧。”珊珊跟着道:“县衙缉捕卢希后即刻便去太清观了,他们的耳报神也太灵通了。”

闵昌平余光微微一瞥,只见锦衣公子把折扇在掌中轻轻一旋,并不言语,只把目光轻轻向他看来。闵昌平忙垂下眼,惶恐道:“公子明鉴,下官绝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但县衙内人多口杂,太清观又在本县建立良久,其中若有利益往来,利令智昏,或有可能。下官必定详查,不敢怠慢。”

天佑“嗯”了一声:“不急,事态未明,贸然出手若是打草惊蛇反而不美。你可曾想过,或许刘王二人并非因卢家命案而逃,毕竟杀人者是卢希,王木纵有挑唆之嫌,亦不至判死;更何况王木逃跑尚算有理可循,他师傅又是为何要随其逃亡?将偌大太清观弃之不顾?王木纵有罪又与其何干?至目前为止我们可还未有太清观的任何确凿罪证呢,县衙抓人他们跑了,却不是不打自招——自承心中有鬼么?”他身体虚弱,略讲了会话便有气虚之感,掩袖咳了两声。

一时间赵羽执壶倒水,珊珊忙抚背问询。

五味瞪他道:“你啊就是想太多,也许人家就是这么笨,做多了亏心事所以一时头脑发热就跑了。”

“这两人可不笨,否则怎能将一干富绅骗得团团转,这等手段,比起丁大御师来也是不遑多让啊。”天佑智珠在握,“我看他们出逃可不是因为卢家命案,而是前日刺杀一事。这二人多半也与屠龙会有干系,得知刺客被擒,生恐消息走漏陷入危险,只能暗暗遁走。”

闵昌平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下官这便使人上报州府,发下海捕文书,必要将这两人逮捕到案。”

“这二人或是指使刺客之人,或与刺客无关,若是后者,此刻多半已远遁隐藏以观后效,若是前者,想抓他们也不必海捕文书。”楚天佑笑颜晏晏,寥寥数语便出一计。

“此事万万不可!”闵昌平听完当真是两股战战,恨不得当场下跪。

赵羽亦是坚决不允:“公子,你不可以身犯险。”

“天佑哥。”珊珊欲言又止,神色亦不赞同。

“就你这样,还是好好养着吧。”五味凑近了,在天佑耳边咬牙小声道,“徒弟啊徒弟,你那么卖力干什么?你又不是真的国主,抓捕的事情有衙门操心不就行了吗。咱们离开太平县,到别的地方分银子去,你要是把小命丢了,那可真是有钱也没处花啊,呜呼哀哉……”话未说完便觉后颈一凉,只见赵羽正面色不善手摸刀柄,连忙改口,“朝廷发下海捕文书抓两个人还不容易,你就别操心了。”

“刺客刺杀我不成,有一,难道无有二乎?只有千日捉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若不抓住二人,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真正安心啊。”玉龙捋过鬓发,眸中蕴光,“丁五味接旨!”

屋内众人纷纷下跪。

“着封丁五味为钦差大臣,察查熙州民风,整肃淫祠,教化百姓,劝课农桑。务必禁了这不良之风。”

“臣丁五味领旨。”

“闵昌平,你可知罪么?”

“臣有罪,治下藏着太清观这般淫祠,祸害百姓不知凡几,臣未能明察,更另贼人藏身其中,行刺国主……”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太平县中似太清观的寺庙仅一处否?遍寻熙州唯有此一处否?屠龙会兴风作浪扰乱朝纲,其余孽仅此几人否?”玉龙连发三问,语未毕,闵昌平已匍匐于地冷汗涔涔。

“自本王入熙州以来,所闻所见都是百姓安居乐业,太平县尤甚。”玉龙语气略缓,不等闵昌平谦逊,便道,“此次本王委重任于丁御师,还需闵县令从旁协助,查漏补缺,不可轻忽懈怠。”

闵昌平连声称是。

五味瞧着那闵县令汗湿的官服,心道徒弟这威势还真够足的,别说这拿他当真国主的县令吓得够呛,就是他丁大御师也有点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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